在世界上林林总总的养老保险制度中,智利的养老金制度近些年来最为世人称道,它诞生于皮诺切特军政府时代。作为一个威权主义的独裁者,皮诺切特将军在拉美,最先服膺芝加哥学派新自由主义经济学。为了稳定政局、振兴经济,皮诺切特不惜中止宪法、解散议会、禁止政党活动,压制工会组织和劳工运动,为此就不能不付出代价:既然不许劳工自己起来维权,就得承担起照顾劳工的义务,否则还不把人家逼反了!不管什么体制,不管意识与否,只要还想稳定,权利和义务就得对等。政府揽权越多,承担的义务就越多。
智利养老制度溯源
拉丁美洲地处热带,气候温暖、物产丰盛,一年到头不愁温饱,当地土著从容不迫、优游岁月,外来的欧洲拉丁人热情奔放、风流浪漫,都是马克斯•韦伯最瞧不上眼的罗马天主教徒。说他们不事节俭,不适于积累资本,不善于发展经济。我在前些日子的评论中,列举过一个娶了墨西哥姑娘的华人青年,他每月领到工资前首先想到的是如何储蓄,而妻子首先想到的是如何消费,不花光最后一分钱就死,便觉得吃了大亏。你要这样的人为自己的明天打算,简直是缘木求鱼。人家就活在当下,坚信“车到山前必有路,船到桥头自然直”。皮诺切特把这样一国百姓的家事,全揽到自己身上,负担多重可想而知。
不过威权主义也有威权主义的好处,那就是说话算数、令行禁止,不管老百姓乐意不乐意,干起来再说。就在独裁统治建立之后的第7年——1980年,军政府颁布了第3500号令,正式宣布了一整套全新的养老制度,并将在次年5月开始强制施行。其最鲜明的特征,就是以“个人基金资本化”为基础,私人经营,政府监管。到今年5月,这项制度已经整整实施了30年,运行之良好,效果之显著,在国际上广有好评,被誉为“拉丁美洲现代化进程中的典范之作”。10年前军政府还政于民,来自左右两翼的民主政府换了好几茬,养老制度却基本不变,时间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老年人,都得到了合理的照顾,即使没有实现最佳,也达到了可能范围之内的满意。所以人人都认为这套制度不错,足以说明制度是成功的。
智利养老制度特点
第一,建立个人账户,强调劳动者自我积累、自我保障的原则。使缴款者的收益直接同个人的努力挂钩,多储蓄者多享受,少储蓄者少享受,资金来源完全靠个人。这就改变了阿连德时代那种国家、企业、个人三方共同承担养老金的社会主义模式。国家不大包大揽,企业也不背包袱。这种做法对中国未必合适,却完全符合智利国情。因为中国有过长达30多年的计划经济时代,为了积累建设资金长期推行工农剪刀差和低薪制,人为地向国家集中社会财富;而智利阿连德时期只有短短的3年,并未真正实现社会财富的高度集中。诞生于黄河边的中华民族有克勤克俭、防灾防病的传统,生性浪漫的智利人却没有。所以这种方法适合于智利。
第二,个人养老金资本化。投保人在自己选择的养老金管理公司开设个人储蓄账户,每人每月按其工资收入的固定比例存入养老基金。养老金管理公司把养老基金作为资本拿到市场上去投资赢利,使养老金不断增值。等投保人退休或残废、死亡时,养老基金将连本带利以养老金形式返还本人或家属。这样,每个人领取养老金的多少,取决于个人养老金积累额,和其所在管理机构的投资收益状况,但国家保证每个投保人能够领取最低养老金,还提供安全的担保。
第三,养老金私营化管理。把阿连德时期的国家统一管理,变成专业化的私营公司管理,完全按照市场规则运作。政府只管登记注册并监督检查。私营养老管理公司的主要职能是:管理投保人的个人账户;发放和管理投保人的退休金,代表投保人与保险公司保险合同、购买伤残和遗属保险;依法投资养老基金,保证进行多样化和低风险的金融投资,防止挪用和欺诈行为的发生,以及养老金不可成为私人公司资本:还要提供信息和服务。
第四,自由选择与相互竞争。这一条与我国试行的办法更加不同,却大大有利于社会公众。由于养老管理公司多家并存、相互竞争,投保人可以进行自由选择投保,如认为不合适,还可以更换。这样做的好处在于把权利交还给公民个人,由他们自己来做决定,加强了个人的责任,争取获得较高的养老金和更稳定的保险。另外,也防止了基金管理的无效性和不公平性。各管理公司之间则在管理有序、服务周到、效益好、收费少等方面展开竞争,吸引顾客。
养老制度成知名品牌
付或破产而给投保人造成经济损失,国家按有关规定给予补偿。后一条最为重要,为投保人解除了后顾之忧。
普通智利人的责任,就是每月将工资的13.4%交给公司,其中10%作为个人账户,强制储蓄。1987年又增加了自愿储蓄账户,或称“第二账户”,为退休人员准备更多的资金。
养老金制度自1981年生效以来,产生了积极的社会经济效果,入保人数迅速增加,养老基金成长迅速、收益良好,极大地促进了国内储蓄和投资,在刺激了整个经济的私有化和市场化的同时,也推动了国内资本市场的发展。如中国儒家亚圣孟子所言:“无恒产者无恒心,有恒产者有恒心”。由于智利的养老金制度把养老基金变成了个人财产,就必然能使花钱随意、浪漫成性的智利人,从性格上变得理性和稳重,承担起个人后半生的命运。
智利养老金制度的核心指导思想,就是充分落实个人责任。尽管它还没有实现社会全覆盖,仍然存在管理成本偏高、宣传力度不够等问题,但从总体上非常成功,在广大发展中国家产生了深远影响,成为保障制度创新的“全球知名品牌”。